快意人生

20060105

今天 台北好冷好冷 霸王寒流
是個星期五 按往例回母親家裡
我們買了火鍋
母親頭暈 母親吃不下 母親焦慮...
父親很是開心 父親卯起來吃 父親笑呵呵...
有時候 你就是無能為力
所有曾經的美好 都已成過往
........
我努力和母親談 她的過往
她的母親從來因著肺病 一直病著 
她的父親是這樣嚴肅的 無法給出笑容
她的父親原在鄉下當校長 後來 來到台北當 教務長
後來因為 舅舅的舟車勞頓 外公辭了公職 跟朋友一起開米店
那朋友後來被槍斃了 因為白色恐怖 ( 是了 這解釋 我外公 我母親的 政黨傾向)
她至小就要煮飯 照顧自己 (所以 她煮了 七十多年的飯了....)
她小學畢業於台北的東門國小
她讀中山女中(國中)
高中 因為傷寒 沒考取 北一女 (她姐姐 我阿姨 說她合該考取的 她是這樣努力且聰慧)
最後 她只能讀女師專
這時 我阿爸衝出來說 他們結婚唯一贊成的是 她姐姐 我阿姨 ( 我阿爸是有故事的人)
她說著說著 似乎憶起她的小時候
但 很快 她說 "你不要一直說話啦 等下我的藥就排錯了"
"藥" 是她目前唯一在乎的事情
....................
一直 我不理解 母親
她不愛說故事
她不愛說自己
現代心理學裡說  說故事是重要的 因為那完整了自己
之於我的母親
我不知道 我能做甚麼 或者 我能做的是 讓她說故事
那個她從來沒有整理過的故事
.............................
看著過往的照片
照片中母親 亮燦燦的笑容
我好想念她的笑容
我們總說 她一直不是個開心的人
可 ....
你看 她有過這樣的 歡愉的 美麗的 笑容
我於是心碎那樣的 落淚
她愛我們 用盡她的一切 
但 她沒有愛好自己
.............................
她啥都說吃不下 
怒氣沖沖的我說 這樣冷的天 你不吃 難怪你要不舒服....
她無辜似孩童 她說 自律神經失調 就會吃不下 醫生說的....
我繼續憤恨的說 你不吃 營養不良 就會死掉....
她點頭 她懂
她搖頭 她吃不下
......................
天很冷 很冷
離開時
我抱著父親 他笑的呵呵呵 他愛我多些 我知道 他喜歡人抱 我明白 (因為我也喜歡)
轉身
我也去抱母親 她笑的委婉 有點不知所措那樣 我說你真的太瘦了
她說 那個垃圾 那個紅豆 那個 ....
她焦慮 垃圾不要忘了 她擔心 紅豆不要忘了 她憂慮....

......................
從來
我不懂我的母親
我愛她
她愛我
但 她不理解我 我不理解她
我放肆的人生 我自信的一切 很多部分都因於她的愛
但 她不懂
她不懂自己的好 猶如她不懂 她教出怎樣好的女兒
年輕時 我失落於 她不懂我的好
現下 我也老了
我只單單哀傷 她愛不好自己
心理學說 自信 孩童時 重要他人的給予 那是無價之寶 一輩子 你都受之不盡
很多年以後
當我滿足於自己的幸福 我才發現 我父母給我的 是怎樣的無價之寶
我的母親
她父母沒有給她的 她自己沒有的
她竟然可以這樣給我
是的
她竟然可以給我
.........................
夜深了 我說不清我的心情
愛 與 被愛
曾經 我以為 愛應當公平
父母應當公平的愛孩子
但 
我老了
我知道 沒有所謂公平
父母愛你
他們竭盡所能的愛你
你要的公平
是不理性的
愛 沒有所謂的公平
單單 只是 愛 與 不愛
單單 只是 愛好 與 沒有愛好
單單 只是 你懂 與 你不懂...... 
謝謝老天
在我這樣的年紀 讓我 仍有機會懂得 感謝 我父母給我的 無可取代的 情愛 ..... P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