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人生

斐如是真想要離婚的

甚至 她突然覺得離婚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怎的她之前都沒想到呢?

離婚之後 她再也不需要容忍她公婆異樣的眼光

離婚之後 她再也不用面對阿紫和她的兒子勇俊

離婚之後 她和元凱還是可以在一起 卻不再有義務了而且 她還有正祥 ....

元凱愛她 她是這樣相信的

為了父母的期待 元凱為難 她也為難

只要她不再是他家的媳婦 誰都不為難

斐如是這樣以為的

當然她很天真 她之所以惹人愛憐 也就是因為她的天真

這一輩子她一直備受寵愛 對於人情世故 幾乎沒有甚麼歷練

她這樣樂觀的想法 但凡一般人 都要搖頭的

她卻獨自悶著頭 開心不已....

她和元凱討論了幾日

元凱由著她說 說甚麼 他都好

元凱的想法很簡單 只要斐如開心 她想怎樣都好

離婚 也好

不離 也罷

總是 他厭倦了老是吵架的日子

除非斐如提起 他並不想做那個無情的人

所以 他就看著 聽著 配合著 斐如的說法....

斐如要這個 不要那個 天馬行空的說

那天甚至說著 小月結婚時 他只能一個人出席 不能帶著他另外的老婆....

這都在說些甚麼呢? ....真是令人搖頭

但 她高興就好

真的...

她高興 整個家 都圓滿 小月笑得好甜 ...

這才是家....

又幾日 斐如打算約正祥告訴他

自從上次分開 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現在 她很開心 要告訴正祥這個大大的好消息 

在電話裡 正祥 不是太有精神

"你可以來台北嗎?" 斐如問到

"最近 不太方便" 正祥悶悶的說

-- 怎麼啦? 你老婆又發飆囉?

-- 嗯 ....發生了一些事

-- 可是 我有好消息想見面告訴你ㄟ

"是嗎? 電話裡說可以嗎? " 聽得出來 正祥努力發出振奮的音調

-- 呵呵呵 .... 也好 你不要嚇死掉喔

-- 不會啦 好消息怎麼會嚇死掉 ....他笑了起來

-- 正祥 ...我要離婚了

一陣靜默

還是靜默

-- 你嚇死掉囉....斐如試圖打破靜默

-- 你想清楚了嗎? 怎麼突然....

-- 沒有突然啊! .....你不希望這樣嗎?

-- 不是啦 ...不是啦....只是 家裡最近有點事...

又是靜默

-- 你先生答應了嗎?

-- 應該吧! 還在談

-- 你要想清楚 真的....

斐如的心 慢慢冷了下來

她以為正祥會怎樣的歡天喜地

她以為正祥就等著這一刻

她以為 .....

原來不是 他說 "你要想清楚..."

她掛了電話.....

再ㄧ次 正祥在她需要他的時候 棄她而去.....

..................................................

正祥收了電話

他點了根菸

他應該要開心的 前些時日 他幾乎時時盼著這樣的消息

然後鳳蘭出事 離開了村子

這是他害的 他知道

然後父親同意翠芬繼續來工廠上班

這些日子 他和翠芬兩個人 完全說不上話

他對不起翠芬

他對不起鳳蘭

現在 他又要對不起小斐

他愛小斐 是的 清楚明白

如果可以 他願意 放棄一切 只和小斐共度餘生

但是 不可以

鳳蘭的事 攪得天翻地覆

他父親震怒 父親說:真是枉然 為著這樣低賤的女人

他母親悲哀 母親說:你讓我 在你媳婦面前 沒臉

翠芬更是痛不欲生 她說:鳳蘭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怎麼這樣不要臉

兩個孩子慘慘的過日子 似懂非懂

工廠裡 他幾乎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有色眼光

他原是 總經理 現在父親 把他和正文的職位互調

他整個人鬱鬱寡歡

真沒道理

如果他愛鳳蘭 如果他和鳳蘭真有曖昧 這一切還值得 

但 沒有

甚麼都沒有

可悲的是 他還是牽掛鳳蘭

他把鳳蘭的人生搞砸了 .....罪孽深重

現在他沒有勇氣 再去搞砸 小斐的人生

很多年以前

他怪小斐的悔婚

現在他知道了 

年輕時 他對於家庭的責任 太深太深

他沒辦法置他的父母於不顧 無法放棄父親的家業

現在 他的家 又加上 翠芬 跟兩個小孩

原來 他根本沒有想過要離開

沒有 沒真正的想過

不快樂 是可以容忍的

不能容忍的是 不負責任 

他對小斐沒有責任 甚至比起鳳蘭

他對鳳蘭有很深的歉意

鳳蘭愛他 他知道的 由著她愛他十多年 由著她被人逐出村落

他好累

這一切

他偷偷的打聽鳳蘭著消息

他不愛她

是的

但是 他對她的不幸確實有責任.....

現在 小斐又來

當初是她選擇離開的

是的 她嫁得極好 她有個女兒

她應該繼續她的選擇

即便 他們彼此相愛

是的

相愛不是兩個人在一起的必要條件

環境才是 責任才是

他真的 "沒辦法再愛" 不是 不愛 是沒辦法

他嘆了一口氣

又點了一根菸

...............................................

斐如掛了電話 心裡滿滿的困頓 原來歡天喜地的心情 突然成了不解的情緒

她沒有多想 就出門去找 秀慧

這些日子 秀慧忙著先生的病 斐如不好打擾

但是 現在顧不了這樣許多了 她需要找人商量一下

秀慧世面看的廣 一定可以給她更多關於離婚的意見

對於正祥的反應 她也很想問問秀慧 到底正祥是怎麼回事?

到安親班時 還早 班裡沒什麼人 也沒什麼事

斐如一坐下來 連招呼也沒打 就對秀慧 說著她所構思的離婚條件 

贍養費 無限卡 節日的陪伴 ....這點 那樣....

她說得有點洋洋得意 她覺得秀慧會支持她

秀慧看著她 始終微微的笑著 最末 她搖著頭說 "小如啊 沒有人離婚是這樣的啦 你以為喔 離婚像是辦家家酒?"

-- 怎麼會 我覺得很合理啊

-- 呵呵呵...安親班裡 多的是離婚的母親 也多的是 不肯負責任的爸爸

-- 元凱不會的 ....斐如堅持

-- 是啊 大家剛開始都嘛不會 久了 就會了

   如果再娶了 所有的承諾都嘛是假的

   連贍養費都要打官司了 什麼 過節的團聚 都不知道你在想甚麼.....

   甚麼 "無限卡" 你要不要腦袋清楚一點 哪個老婆會讓先生給前妻 "無限卡"

-- 元凱不一樣啦....斐如硬著心說

-- 如果他真這麼不一樣 你是為什麼要離婚?

這話打的斐如無法招架

是啊 如果他真這般好 她為什麼會走到離婚的地步

"如果 他真的這麼好"

斐如低頭不語

-- 公主啊 你不要太浪漫啦 

   男人啊 都一樣的啦

   他愛你時 你要甚麼都好 他愛別人時 你要甚麼都...是屁

-- 元凱他說他愛我 ....斐如說

-- 他是現在還愛你 人會變的 

   等到環境換了 生活換了 太太換了

   他即便還愛你 他能做的已經很少了

斐如沉默 秀慧的話讓她想到正祥

正祥在前不久還這樣聲聲句句的要她

不過一個多月 她真要離婚了 正祥卻說 "你要想清楚..."

原來這一切 都是她錯誤的判斷嗎?

秀慧看著斐如 從原本開心的笑容 慢慢冷下的臉面 心底多少也覺得自己的話是過分了點

她嘆了一口氣說

-- 小如 說實話你找我談 可能是錯的 你應該找一個和你一樣有好條件的女人談

   愛不愛對我而言 像是天方夜譚

   伯彥還在醫院裡哀哀喘喘 你相信嗎? 我已經在找禮儀公司了

   我怕他是過不了這個年了

   老實說 我也希望他不要再拖了

   安寧病房 換過來 遷過去 真的快要把人搞瘋了

   這幾年 我 花錢 出力 

   你說我不愛他嗎?

   我怎的不愛 我把我最後的人生都給他了

   可他給我甚麼 一個像死人一樣的先生 一個他前妻的孩子 一個我和他的孩子

   真是他媽的王八蛋

   如果離婚真這麼好 我真想一腳把他踢開

   是不是? 是不是?

   離婚不是這樣簡單的 不是你覺得怎麼好 就可以怎麼離...

   我現在只希望他 早死早好.....

   真該死 我真的希望他死 ....

哇的一聲 秀慧就哭了 那哭聲之淒厲 彷彿伯彥真的走了 ....

秀慧從來不哭的 至少斐如沒見過她哭

斐如一直覺得 即便天大的事 對於秀慧而言 都可以 舉重若輕

那時秀慧說著第一個先生去世 說著婆婆來爭產 她沒有哭

說著 安親班老闆 吃她豆腐 硬是要發生關係 她沒有哭

說著 老闆娘破口大罵 把她逐出安親班 她沒有哭

甚至說著 伯彥中風 失了大半的能力 她也沒有哭

現在 她哭了 哭得像失了魂那樣

不是難過伯彥的病

是悲哀自己所面對的無奈 無法掙脫的悲劇 ....

期盼一個所愛的人死去 來解脫自己的 悲劇....

那樣卑劣卻人性的期待 是讓任何一個堅強的人 也要受不住的吧

所以 她哭......

斐如真受到驚嚇 趕緊起身抱著秀慧

她沒想到這些 是的 該死 她只記掛著自己的悲哀

滿心的內疚 她緊緊著抱著秀慧

秀慧哭啊 哭的 像是要把一股腦的悲哀都要哭出來..."我歹命 我就是歹命" ...

斐如也哭 陪著猛掉淚 ....努力的想說些話... 

"對不起啦 對不起啦 秀慧 我不是故意惹你哭的啦 ...."

"不哭 不哭 我們都不提離婚 不管那些死男人了 我會幫你的啦 你不要哭..."

"你有我 你有我啦 ...不哭..."

...............

那一天 回到家裡 斐如真像打了一場敗戰 

秀慧的悲傷 讓斐如看到自己多麼的自私

這麼長的日子 她甚至一次都不曾去醫院看伯彥

她根本沒有認真的想過 秀慧所面對的日子

原來 人生有這麼多的悲哀 不單單是 愛情婚姻.....

她一向 只一心往自己的哀愁裡鑽

她是公主 秀慧這樣喊她

她一有困難就去找秀慧 秀慧總是由著她訴苦 努力分擔她的情愁

可 秀慧自己的苦呢? 生命到枯竭的哀痛....

斐如從沒有把秀慧的苦往心裡放

她真以為秀慧是無敵鐵金剛?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真是個爛透的朋友 爛透的公主

斐如對自己好失望

當她對秀慧說 "你有我 你有我" 時 其實 整個人心慌到不行

她根本是個沒有肩膀的人

靠著元凱 靠著正祥 靠著娘家 靠著秀慧 ....

她自己沒有任何本事

這才叫悲哀吧.....

那一夜 斐如思前想後

正祥的話 秀慧的話

長久以來 她讓自己一直以為 她始終可以有所選擇

她要這個婚姻 她不要 她要正祥 她不要 她接受小勇 她不要 .....

她像ㄧ個驕傲的公主 即使哀傷 也要放肆的哀悼 要眾人陪葬

而 現實果真如此?

她也從來沒有真正想過 秀慧的心情 不只 她也從來想過其他人的心情 ...

元凱的父母 元凱 甚至 阿紫 小勇....

如果 秀慧可以在這樣的婚姻裡 活著 為什麼 她不行?

整件事 每個人 她得重新想想 ....

  ...............(待續)

愛的代價

作詞：李宗盛
作曲：李宗盛
編曲：李正帆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　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
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　看世事無常　看滄桑變化
那些為愛所付出的代價　是永遠都難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　癡心的話　永在我心中雖然已沒有他

走吧　走吧　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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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走吧　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扎
走吧　走吧　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
也曾傷心流淚　也曾黯然心碎　這是愛的代價

也許我偶爾還是會想他　偶爾難免會惦記著他
就當他是個老朋友啊　也讓我心疼　也讓我牽掛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讓往事都隨風去吧
所有真心的　癡心的話　仍在我心中雖然已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