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人生

你所不知道的 呂xx

那個男孩，我認識他的時候

他才二十歲

總是笑瞇瞇的

他對我很好

是少數幾個當我有男朋友後，還是我好朋友的男孩

他個性很隨和，每個人都可以聊上幾句

一直以來，我很感謝他陪我走過那段青春年少

雖然我從沒對他說過

他是我進大學，第一個熟識的男孩

這如同兄妹的感情，就這樣一路走來…..

而許多許多的了解竟然是在二十年後的對談

真是誰也沒有想到….

母親是廣西人，因為六歲就隨從軍的父親到南台灣，說著一口流利的台語

母親做著一手拿手好菜

說起母親的菜，他有孩子的驕傲

他說著滷牛肉、牛腱…，我聽的口水直流

他說，最近他拿著一本筆記本，一一記錄母親的做菜方法

從選菜到所有作料…，他記的仔細…

他也愛做菜，他說

看到大家吃的開心，好有成就感，他像孩子似的笑了

父親是湖北人，職業軍人，剛正不阿

父親和母親相差十六歲

在家中父親掌管所有的大事，母親則負責小事

就像一般家庭那樣，生活中顯少有大事發生

記憶中最大的事，他父親堅持”男孩都該唸理工”

這事影響他一生

考高中的第一年，他考上復興高中

父親親自幫他報了補習班，通知他重考

父親就這樣決定了

他就這樣重考了

第二年他考上師大附中

高一升高二的那一年

他對父親說，他想讀國貿，他想選丁組，他對物理化學完全不感興趣

在那還是十六七歲的一個晚上，他努力遊說父親同意

父親終於點頭，簽名

第二天一早，他興沖沖的出門

父親卻趕到他的學校，說，我想，還是唸甲組吧

就這一句話

打亂了他的人生

我忍不住說，你是附中的孩子，怎樣會這麼聽話？

他笑，他是

而且不只一次的聽話，對於父親，他沒有不滿，只是順從，或許再加上一點無奈

於是他考上淡江電算

他說他文科考的好

對於歷史典故倒背如流

而他，一腳踩進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的工科

我終於有些了解他那時的恍神

怎麼也提不起興趣的無奈

在淡江

他交了幾個好朋友、打了許多的籃球

他沒談戀愛，”沒碰到對的菜”，他說

有興趣的菜,都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他補充說，我們相視大笑

大四那年他重修的普物，又被當，物理，一竅不通，他說

於是他有了大五的生活

大五那年

他去餐館打工

打著打著做起二廚了

他說，就什麼都學，學著學著老闆就要他做二廚

這是他第一份工作

我聽到他在職場的認真

那認真，不是我熟識的

那堅持，更是我從沒看到的

原來，他之前的漫不經心，是因為沒有走對人生的位置

而這份努力與堅持，就這樣一路伴著他闖蕩江湖…

退伍以後，

一開始他就想到房屋仲介業工作

可父親說，不行，不好

父親始終覺得仲介不是正行

父親不認同，這種學歷卻做那樣的行業

現在我問，這樣你累嗎？父親那樣的期待

這麼多年後，他說”當然，但無奈都過了…”

於是那年，他還是順從父親

和同學一起創業

他走的是業務路線，他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在這期間，他也努力上課、看書，對於房仲業他沒有放棄

後來因於種種因素

他離開了公司，從頭開始

他笑著說，有人說他傻，但其實他不覺得

他知道自己要的

八十三年，他一腳踏入房仲業前後十多年

他說著房仲業的總總

它的知識、它的好處、它的壞處，甚至它的黑暗…

他也說做業務的心得

怎樣了解需求，怎樣得到客戶….

他說的這樣自信滿滿

他說的整個人亮著光

那恍神的孩子，一躍成了職場上的菁英

他的婚姻

在他入房仲業後不久結束了

他努力於工作，他說

不能怪別人，他說

婚姻結束後

他有一段紙醉金迷的日子

放浪江湖

直到他父親看不下去，找好工作，請他換工作

他還真的就這樣換了

進入完全不同的船務領域

一樣做業務

他一進去就把別人幾年做不到的客戶，做來

TOP SALES

他好開心的笑了，把別人嚇壞了，他說

他做的有聲有色

可在他心中，還是渴望房仲業

他說，那個佣金是無限的可能

他說，那個時間是這樣的彈性

對於朝九晚五的工作

對於薪資的期待

都讓他決定離開，重回房仲業

這回，父親沒再說什麼

而他也的確離開了那樣的放蕩日子

努力打拼

對於那段放蕩的日子，我問，現在想來是怎樣的心情呢？

他說，浪費錢，浪費很多錢

他嘆氣，搞不清楚自己當初在幹麻

沒有一點覺得好玩嗎？我又忍不住問

他說，沒有，一點也沒

那些年的揮霍，剩下的是--我們在對談中，三不五時就有”女性客戶”打電話來

他笑了，十年了，還打，忘不了那個咖，你了解當時有多揮霍啦…

了解，了解，我也笑了….

他有個高二的女兒

說起女兒，他有父親的溫柔

女兒好，女兒貼心

他說，直到國中畢業她都接送女兒上下學

既便是那段亂七八糟的日子

現在女兒睡前會給父親親一下，道晚安

高二的孩子，真不容易

我想他是盡力了….

對於現在的伴侶

他說”沒碰到對的菜”

我們都笑了，在這樣的年紀

說著二十年前的話……

父親過世前幾年

對他說，”當年我是不是錯了….”

他淡淡的說，也許父親想到他一路求學時的不順暢

我猜，也許那剛正不阿的父親，終於接受了這孩子所選的路

談話中

他老說，不能怪別人

他老說，要靠自己

我看著他，那麼熟悉的一個男孩

卻又那麼陌生的一個男人

我忍不住問，為什麼大學時都沒聽你說，你想唸丁組

他說，說這幹麻，給別人煩惱嗎？

他是這樣的人

許多的苦與是非，他說，不能怪別人

於是你看到他，他總是笑的…

而那笑，有一點點的苦澀

不是用力看，你是看不出來的….

他說自己變的很多

但，他也說，他努力保持某些善良、純真的一面

善良與純真，是的，那部份他還是一樣的

他改變的是，對自己的自信、與人生….

這麼多年後

我才發現

我從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一個走錯科系的孩子

一個努力順從父親的孩子

一個不斷往自己要的路努力的孩子

這樣讓人驚豔啊

也這樣令人激賞…..

                          PAO2010.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