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三那年我努力著高中聯考 大哥則準備大學聯考

 

大哥和我差三歲 

 他是家裡的長子 也是長孫 

 客家人重男輕女 雖然他是家裡的老二 但 顯然他比起大姊重要太多

 祖母常常背著眾孫子拿著雞腿偷偷給他 她真的很疼大哥

 母親對他 長久以往 都是一樣 愛到拿他沒轍 

 

大哥在我小的時候 從來不曾和我玩在一起

好像 他總是很忙 忙著和鄰居打彈珠 廝混...忙著我不知道的事情

偶爾 神出鬼沒的在家裡遊蕩

只有學校考試的時候 母親會要求他坐下來 問他功課

他根本沒在唸書的 我想...他實在太忙了

 

他是那種 看電影不需付錢的小孩 "哪需要錢 黏著不相識的大人 一溜煙就進去了" 他說

偶爾被抓到...他嘻皮笑臉的 說 "不就不看嘛 會怎樣!"

他是那種 玩彈珠 玩到滿坑滿谷 可以變賣的 小孩

他是那種 為了吃麥芽糖 會將家裡的鍋子拿去換的 小孩

他是那種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

而我 跟他 沒有一處相似

 

關於大哥 記憶中的兩段記憶都跟小小的賭錢有關

 

那時節過年 我們會有少少的壓歲錢 

有一年 我和他到市集裡玩耍

他喜歡玩 射飛鏢、送香腸 的遊戲

我站在旁邊看著他 飛鏢 射射射 ...錢 給給給

錢沒了 什麼都沒有得到

他一貫的笑瞇瞇 好似沒甚麼打緊

我的吃驚...到現在我都還記得

我捏著口袋裡少少的錢 滿心的不懂

心裡想著 戲台邊的烤魷魚散著芬芳 而我總是 蹲在一旁 看著它 一層層的抹上醬油  翻面 再 翻面

含著口水 咬著牙 我捨不得掏錢 真捨不得

而 我這大哥啊....他怎麼可以 怎麼可能 這般的大器 從容!?

他始終笑著毫無慍色 然後轉向我 說 "錢 借我..."

我再次捏弄著袋中少少的錢...我真的好想吃烤魷魚 

終於我拿出錢給他 反正我也捨不得花

然後 錢 沒有了....

 

這事一直一直讓我困惑

同樣的父母家庭 對於金錢的量度 卻有這般大的不同

父母其實從沒有對我們小孩說過 困難

但 他們是這樣的簡約刻苦 我沒法這樣的花他們的錢

說實話 我很羨慕大哥 真的 這一輩子我都學不來他的"闊氣"

 

第二件事 有趣的多

也是過年 那時除夕 我們全家會回鄉下過年 住一晚

大人玩四色牌 小孩玩十點半

四合院裡 好多好多的親戚 多到 叫也叫不明白的小孩 

大哥總是做莊 一群小孩圍著他叫喝

他好會 哄人 使詐 笑鬧間 每回都是他 攫取了 所有的壓歲錢

可 沒有小孩生氣 大夥都很開心

輸光的人走了 換了一批 又一批的孩子 每個孩子給他逗鬧得心滿意足

而我總是在旁 看著 笑著 很得意他是我的大哥 也很慶幸 我從來不賭錢 更別說是和他了

 

大哥國中讀私校 私校很貴 但我想父母確實對他有殷殷的期盼

比起會唸書的大姊 當然 他相差很多

他那時已經長得很高 打籃球打得極好 可不愛唸書

母親和鄰居閒談時 不知誰說的 豬不肥去肥到狗...唉 那時確實是這樣的

他考高中那年 我要升國中了

他考取了五專 他想唸五專

母親說什麼也不肯 他們很是僵持了一陣子

終於他又回到私校繼續讀高中 可 他還是不愛唸書

每回我總見到我母親接到教官的電話 他打球 他打架 

母親常常得去學校接他 回來總嘆著氣 很是無奈

我母親是不罵孩子的 她只是流淚嘆氣 任由孩子往她的髮絲上添上白霜

......

國三 高三 我們一起準備聯考 突然成了互相砥礪的患難之交

那時候他已經一百八十多公分了 長的高壯又帥氣

並且 他有了女朋友 女朋友很漂亮 他偷偷拿照片給我看 

父母知道後極力反對 那時節大約所有父母都會反對的 可 我贊成 哈哈

大哥曾對我說 "他們覺得她耽誤我讀書 其實我是為了她才開始想好好讀書的..."

這是真的 高三那年 他真的奮發圖強...

這事之所以可以這樣大剌剌的說 是因為 那美麗的女孩 最終成了我的大嫂

誰也料不到的 那根本算不上專情的男孩 會娶了高中的初戀情人

 

那一年 我們已經搬到新家

我和大哥把書全搬到 餐桌上 兩個人各據一角

每天每天的徹夜苦讀

夜深時 樓下會有老人家推著攤子喊著 "餛飩 餛飩"

偶爾我們會一起大快朵頤 那滋味之甜美 讓人難忘

通常我很快就會想睡了 可 總覺得自己去睡 對不起努力不懈的戰友

於是每天 他都會說 "啊 你睡著了啦... 你去睡啦..."

我總是忍一會 到實在受不了 很不好意思的  走入房間

從來我不知道 他是幾點睡的....

 

那時期 唯一的娛樂是看 瓊斯杯

他愛籃球 我於是也跟著愛

每次看到精采的球賽 那緊張往往讓我受不住

我會說 "我先睡了 你明天告訴我結果..."

他會怒氣沖沖....是的 這小妹真真不夠意思...

 

就這一年 我們感情好的比過之前的十年

他告訴我 如果有誰要欺負我 他一定打扁他

這一年我才發現 他很疼我 就像 我很疼我的小弟 那樣

他只是不太會表達....

 

那一年 我在擔心自己高中的同時 好像更擔心 他考不好

他是這樣努力 發狠的努力

而我是這樣的愛他 他是我大哥呢 

 

後來他考上了台中的學校 我不知道他開心嗎?

我以為他應該可以考得更好些

但 那時他的女友就住在台中 所以 也許這是他的選擇....

 

那之後 我們又回到了平行線

他住在台中 神龍見首不見尾 ....

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兩個人 親密的說說話

原 也就不是相似的兩個人 越走越遠 ....

 

只是 在我恆常的記憶裡 始終記得他說的那句話 誰敢欺負你 我打扁他....

這是我的大哥....

                                     p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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