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人生

來敲門的貓 (貓咪故事之四)

我們家有兩隻貓，兄弟兩一人一隻。

往往我們在路上看到貓。

兩兄弟一定一口同聲說，好可愛喔。無論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貓。

如果貓咪肯貼近一點，他們就會接著問，可以帶回家嗎？

不行，我總是鐵著臉說，心中其實也常常有些遲疑。

這是做為成人依著道德勇氣必需說的話。

生命不是說要就要的，很多很多的細節要考慮

然後有一天，一隻貓竟然自己來敲門了。生命要來時，我們其實無力拒絕的….

是個星期日的早上。

孩子與孩子的爸爸都在睡覺，昨天深夜才從阿里山露營回來。

客廳裏散亂的堆置著衣物、食物…

我也是累的，但身為家中唯一的女性，只得強打起精神收拾。

兩隻貓，叫個不停，我猜是因為我們棄養牠們三日後，牠們在抱怨呢。

可是，怪怪，怎麼聽起來外頭也有貓在叫呢？

我想大約是我耳鳴，累了三天….

繼續收拾，兩隻貓還在叫，ㄟ，外面好像還真有呼應的貓聲。

我的家在六樓，現在是星期天早上，難道真有貓在門口嗎？

我懷著詭異的心情開門，啊啊啊，一隻小小的全身黑的貓就這樣大剌剌走進來了。

牠的氣勢非凡，一進門，家裏的貓全倒退三步。

牠毫不猶豫往我手中的畚箕上找骨頭--我說了我正在收拾--一口就咬出來。

出於直覺，我慌亂的轉身拿貓飼料給牠，骨頭髒，我不自主的說。

牠頭也沒抬，放棄了骨頭，像餓壞了那樣大口大口的吃起飼料了。

別噎著了，我趕忙送上了水….

看著牠吃牠喝，我這才慢慢的回過神，現在是什麼狀況？

牠像回自己家一樣，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有些茫然，對著睡覺的先生說，我們家來一隻貓呢。

先生更是一臉莫名，哪來的？

天知道？自己敲門進來的，我說。

牠吃了好一陣子，吃完後開始散步了。

我拚命思考一般人會怎麼做，終於我開了門，抱牠到門口。

我說，好了，你吃飽了，再見。

我掩上了門，就著細縫看牠。我的心在掙扎，希望牠離開，不捨牠的無助。

牠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始奮力的推門，用那小小的瘦弱的腳。

我無助的看著諾大的鐵門開啟，一溜煙牠又進來了。

想不到，進了家門，牠又想用那小小的瘦弱的腳想將門關上。

啊，我完全虛弱了。這一般人的方法顯然不適合這隻小黑貓。

牠怡怡然走到孩子的房間

我與刀刀跟在身後，刀刀也是一臉茫然，這時kiki 那隻膽小貓早就不見蹤影了

老二先看到牠了，怎麼會有？…他驚訝的看著那小小的黑黑的貓….

老天，又來了，再一次我說，牠自己敲門的….

哥哥，你看你看…他驚呼

然後全家人都圍著牠了，除了那隻碩大而害羞的kiki不知去向。

牠的毛真漂亮ㄟ，有人說。一定是有人養的，我說。

牠喜歡我們家ㄟ，有人說。一定是哪一層樓走失的，我說。

刀刀喜歡牠ㄟ，有人說。丟掉的人一定會很緊張的，我說。

孩子抱起了牠，牠好乖喔，有人說。啊啊啊….沒人在聽我說….

現在怎麼辦呢？我無助的發出呻吟。

當然養啊。孩子說，理直氣壯，再加上一點對我呻吟的不解。

可是，不可能啊，牠不可能自己走上六樓啊？我仍然賣力的企圖改變一些什麼..

孩子的爸爸遂理智的寫了張字條貼在門口，六樓有小黑貓一隻。算是給我的回應。

時間一點一滴，小黑貓窩在枕上睡了，刀刀在舔牠。

孩子，興高采烈，卻又不時愁眉不展的問我，不會有人來要牠吧？…..

終於，我決定主動出擊，一樓一樓問，請問你們家走失了小黑貓嗎？

星期天早上，每戶人家臉色都不太好看並且滿臉狐疑，沒有沒有…，每個人都說。

我的孩子，一直喜孜孜的在一旁偷笑….

回到家，孩子很快撕了門上的紙條，是我們家的貓了，哈哈，他們說。

就這樣，我們家從兩隻貓，變成三隻貓。

一個禮拜後，我們帶牠打了預防針，名叫小黑。

孩子當然是很樂的，只是始終無法決定牠到底是家裡誰的貓。

孩子的爸爸說，反正兩隻貓和三隻貓沒有差別。

刀刀像個老大哥那樣，有時與牠嬉戲，有時又與牠睡在一起。

kiki直到小黑來的第二天才出現，從遠觀到接受，好幾天的時間。

而我們始終還是不懂，究竟牠是怎麼到家門口的。

可不知為什麼，我有時會想到我去世五年的狗嘟嘟。

看著小黑那樣泰然自若，那樣容易的進入我們的生活。

我忍不住想，牠是不是那個，我曾經承諾如果再養狗，請牠來世再來的狗兒子。

牠是不是不耐煩我不再養狗了，所以成了貓來我家….

我知道自己傻，但，誰說不可能呢？……..

二十多坪的房子，於是養了兩個大人，兩個兒子，再加上三隻貓。

可女性只有一人，不幸的是那人是我。

所有的餵食，包含人與貓都是我的責任。

所有的拉拉雜雜的事都是我得處理，包含病痛、預防針以及彼此的爭執。

原本已邁入成年的兩隻貓，因於貓娃的介入，又開始在夜間賽跑、打架。

夜裏出來主持正義的也是我。

我常覺得當時我該再堅持一點，但，也是，生命就這樣來了。

我們其實無能拒絕…..

只是當孩子說，刀刀因於kiki的到來，變的成熟了。

而kiki又因於小黑的到來，變的更親近人了。(這些話都是實情)

那麼，孩子接著說，若小黑一直這麼皮，我們就…..

喔，老天，不會吧……..

                                PAO 096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