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人生

夜裡十二點 她睡了 半百的年紀 睡的日漸早

他到床前 撲身抱著她 哭得不能自己 "要分手了 她要分手了.."

她一向睡得極淺 睜開眼 反射動作那樣抱著他 就像他還是個睡不好的娃

他喃喃的說 "都是我不好 我老是做錯 "

"我一直努力 卻老是做錯 "

"我不該騎車載別的女孩子的 她不肯原諒我.."

"她好可憐喔 每次都被傷害.."

"我幾乎改變了 所有的自己 卻還不夠.."

他哭得斷腸

做母親的她 心疼若是

她幾乎猜到這是遲早的事 但沒料到來的這樣快 且 猛

這怎麼成愛情呢

如果一個人 老是無法相信 

如果另一個人 老是得證明再證明

如果一個人 被所有人錯待了 卻指望另一個人來完整

如果另一個人 永遠都得揣摩 怎樣做才不會造成傷害

這怎麼叫愛情呢

她繼續抱著他 "你努力了 孩子 ..她有她的傷痛 那不是你可以彌補的..."

他還是哭 無法抑遏的 悲鳴

她懂得他的痛 她也曾年輕過 她也曾在被窩裡夜夜不成眠的哀泣

於是 她只是抱緊他 哭吧 就 哭吧

然後 電話響了 他急呼呼的 去接了

無法繼續成眠的她 起了身 倒了杯紅酒

遠遠的聽著他的乞討 道歉 哭泣...

遠遠的心疼不捨

她想起 幾個月前 他門之間的對話

那時為了另一段愛情 她希望他好好的處理

幾乎是憤怒的 他說"你不是我 你得讓我自己去試..."

是的 凡事皆如此 再多的不捨 再多的懂得 都得放下 讓他自己去痛

夜裡一點多

他似乎停止了哭泣 電話還沒有斷

她寫了張字條 拿給他 "我要睡了 需要 隨時叫我 加油..."

他看著她 微微的苦苦的笑著點頭

她並不睏倦 只是知道 自己得放手

夜裡

他又到她床邊 擁著她

迷濛的 她聽到他的笑聲 "她願意再試試了..."

"恩恩..這樣就好..." 

"謝謝媽..."

他走開時 她當然知道 事情不會這樣結束

所有的測試仍然沒有停歇

但 能怎麼辦呢

這是他的人生

夜裡

他又一次到來

落著淚 極其疲憊 "她又說 她不要了...而我好累 ..."

她抱著他

她也累了

無助 無奈 都是令人累的

他似乎是睡著了一下下 醒來說 "我去睡了 ...."

她沉沉的睡下去之前 希望那女孩可以至少讓這一夜 到此為止

.............................

一整天賴在床上 守著電話 他說 他頭好痛

每回走近 就聽到他低聲的懺悔 懇求 承諾

好似再多的難 他都願意承擔 所有不屬於女孩的一切 他都可以割捨

她不禁想 那包含他的家庭

她終於懂了 為甚麼每次家庭聚會 他總是落落寡歡

女孩的要求 就是 他屬於 唯一的 所謂純淨的愛

容不下任何人 甚至他的家人

她不是個自私的母親

如果他快樂 她也願意割捨所有

但 他快樂嗎 在他十八歲 還未真正享受大學生活的時刻

他快樂嗎

這個自信滿滿的東方不敗

這個永遠笑得讓所有人溫暖的孩子

再也給不出 亮燦燦的笑容

恆常的哀傷 像是垂垂老矣的 耆老

她好累好累

有很多的自責 為什麼 他會這樣 她的教育出了甚麼問題

她於是 又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失戀時 的不堪 與 自殘

那時候 她自身是完全確信 她與那男孩的不可能 卻仍然 死命的往前撞

非得撞的遍體麟傷 你死我活...

那不堪的前塵往事 歷歷在目

當時她的母親 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從沒想過

她在臥房裡 嚎啕大哭時 她的母親又是 怎樣的傷心與不捨....

是的 這事她從沒想過 直到 她自己成為母親的十八年之後

也許 人生是這樣

所有的曾經都有意義

只是那意義的張顯 在何時展現

那樣深刻的無助 那樣莫名的強求 後來都成了她成為FK老怪同理的資產

這樣想

也就釋然了

他終將走自己的路

是好 是壞 

終有一天 他會明白 所謂好壞 確實難以定義......

也許 ....

做人真難 做母親更難.....

                        PAO 2013/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