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人生

“如果妳苦撐了二十多年 你要不要放手…” 她問

結婚那年 她二十二歲 剛大學畢業

連工作也沒找 一腳踏入婚姻

男人和她談戀愛 四年

大一時 他是她的學長

大二 大三 他去當兵了

大四時 他退伍 因著闊綽的家境 很快當上主管

她一畢業 他下聘 他們結婚 住進了大家羨慕的豪宅

她說 二十多年的婚姻 他都在外遇

她生下第一個孩子 第二個孩子 第三個孩子

她努力的把家裡的一切打理好

她用心的照顧好公婆、小姑

她忍耐 默不作聲 ….

到第八年 她親眼目睹了另一個女人和他擁吻 她整個的崩潰

她和他吵 她問他 “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

他說 “就離婚吧….” 單單這幾個字，擊敗了她

他擬了離婚協議書 她簽字 他們離婚了

然後

她發現自己 一無所有

沒有家 沒有朋友 沒有工作能力 孩子歸她養(協議書是這樣寫的..…)

於是 她只能留在豪宅裡 繼續她的生活

沒有名份 她仍然 作她該做的 打理家裡 照顧公婆、孩子

只是 那不堪 越來越明顯

他繼續在外面風花雪月

當她需要錢時 既便是 孩子的學費 他都出口成髒

更甚者 有時 他會對著她狂吼 “妳滾出去…”

在這個婚姻裡 她沒有位置 失了正當性

這樣 又過了 十多年….

了解的人 都苦勸她離開

她就會說

“可是 我們還是睡同一張床啊…”

“可是 他對外還是稱呼我為 太太啊…”

“可是 他生病時要我照顧啊….”

“可是 他從來沒有 真正要我走….”

“可是 ……”

她還在等著他的愛

她說

“我長的很漂亮喔，一點不是黃臉婆…”

“我很會煮菜喔，不比餐廳的大廚差…”

“我把家裡打掃的 一塵不染喔…”

“…..”

她不懂 為什麼他不愛她…..

“無路可走….” 人生走到這裡 真的還有選擇嗎 我在想

她的三個孩子 都有各自的問題

孩子需要她 孩子需要錢

而 她需要他 她需要錢…..

“如果妳苦撐了二十多年 你要不要放手…” 她問

當所有人都要她放手時

當所有人都不解她的堅持時

她苦苦的尋求認同

每一句哀怨 成了抗辯

每一句憤怒 成了訴求

“為什麼 他不愛我….，他這樣..那樣..難道不是因為還愛著我….”

是嗎？不是嗎？我不知道….

整個的悲哀…..

“妳快樂嗎？…這二十多年..曾經快樂嗎？…”我輕問

她沉默，許久，她說，”沒有…”

“那麼再來的二十年 妳想要改變嗎？…” 我低吟

她不語，不語

“所以 你覺得終有一天 他還是會回頭來愛你嗎？…” 我呻吟

“不知道 “ 她說….

“所以 妳要等….”

“你知道嗎？他需要我，整個家需要我….”

我懂 我懂….，我真 他媽的 懂….

“那麼 妳想我可以幫忙你什麼….” 我無助…

她不說話…

我懂 真的 她要的是一個人 認同她的決定

她苦 她累 她有怨但她無悔

她想要的是 一個人 告訴她 “妳的決定是對的” …

她想要的是 一個人 對她說 “若是我，也會做這樣的決定…..”

可 我能這樣告訴她嗎

我能嗎

我能做的至多也只是 同理她決定背後的無奈與渴望

…….

我不能….

我更深沉的不能 在於 那三個被忽略的孩子

生為母親的我 從心底的為那三個孩子 悽涼

失能的一對父母 彼此遊戲般的 面對婚姻

離 卻 不似離

要 卻 不像要

言語上 無情的攻擊

孩子 的 依附感 安全感…從哪裡來….

但，這是我不能說的 因為 這不是她要的

也許不是她有能力要的…..

……

“如果妳苦撐了二十多年 你要不要放手…” 她問

“她苦撐了二十多年 你覺得她要不要放手…” 我想問你

慢一點回答…要知道二十年 她失去了什麼 她還剩下什麼

人生無法重來 荒謬的過往 所謂"無悔" 會不會是"無法後悔"

那麼就讓我們放輕一點 僅僅陪伴就好……

                     Pao 2012/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