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人生

飛天阿丁

飛天一定曾是你的想望吧….

自由自在翱翔於天際，無論是心靈上或肉體上….，無論是小時候或現在….

拜訪這麼多同學

有人修佛學、有人修密宗、有人….

這一次，他竟然修練到可以騰空喔….

他終有一天會飛行的….我希望…真的，我衷心希望….

在淡水的星巴克，我們見到這個久違的同學

他面容幾乎都沒變，除了略白的髮

他講話好慢

他走路好慢

他笑的天真一如孩童

那個背著竹劍走遍淡江校園的男孩 -- 我們所有人記憶中的影像

二十多年後我們首先問他，還練劍道嗎？

他緩緩的、微笑的說，”後來，我覺得那和我的個性不符…..”

整桌人止不住大笑，他也笑

天啊，那年少的執著，那我們唯一深刻的印象，竟然是錯的…..

這土生土長的淡水人

在淡水，跟我們說著他的故事……

陰陰的天一如我們熟悉的淡水

而這樣一個同學，卻讓淡水有不一樣的風情……

……………….

他是淡水重建街的孩子

父親捕魚為生

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

也是家中唯一唸大學的孩子

底下的兩個妹妹，他略略有些悵然，覺得當年成就他，卻犧牲了妹妹的可能

小時候父母為了生計沒有太多的時間管他

因為週遭的環境

幼稚園的時候

他已經會撿拾地上的菸屁股抽抽看

小學五六年級他已經開始到高爾夫球場當桿弟

他記得，當時底薪好像是六十元，但大多老闆會給一百元，

遇到外國人會給美金，那就更多了，

他笑的好樂….

慢慢他也學會和鄰居的孩子，小小的聚賭

賭什麼呢？…彈珠…陀螺 橡皮筋  尪仔鏢….

到最後就是象棋、梭哈了一翻兩瞪眼的賭了

看著他，我很難想像他有這樣的童年

這樣溫文儒雅的一個男人，這樣調皮卻特別的過往…..

他一路玩耍一直到國二

國二，對於他是個很大的轉戾點

一個朋友對他說，”該唸書了”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沒有考上好學校，他就要去工作了…..

他於是遠離了那可能拿武士刀的路，往讀書的路前進

那之後 他考上中正高中

高中三年對他來說是痛苦的

他覺得自己幫不了家裏…，而前途茫茫

像一般青春期的孩子都有的茫然，他覺得人生沒有意義

但對於未來他所承受的那般沉重的壓力，恐怕不是我們可以想像的…

他期待自己可以幫助家裡，也感受到自己的無力…..

他沒有人可以問，沒有人可以說，單單只是知道，他必須考上大學,,,,,

大學，他考上淡江

他只填了十二個志願，

而淡江是最後一個志願，惟一一個私立大學，因為離家近，可以讀的

當年你我和他初識時，總見他笑的甜甜的

是因為那壓力已經過去，或是那責任已經沉澱?

大一，十九歲那年

他去餐廳打工，第一天工作結束，吃完飯，老闆說明天不用來了

那一天，和他一起被開除的有一個國貿系一年級的女孩

他們一起並肩走回學校

這一走，二十多年了，她是他後來的太太

淡江四年

劍道是我們對他最深刻的印象

為什麼參加呢

是因為當年的 ”好小子” 漫畫嗎？我們好樂的問，我是”好小子”粉絲ㄟ

他笑，沒耶，他真沒看過 “好小子”

他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就單單只是想大學該有個社團，….”

既然參加了就認真了，到大三時竟做到社長了

走了三年，

到最後他才發現比賽中的攻擊，無可避免的要擊潰對方…，那不是他的個性….

他於是離開….

是的，我發現，他一路都是這樣

隨著不知所以的緣分走啊走….

沒太多為什麼

好像就剛好這樣，剛好那樣，一路走來…..

而每回遇到了，他就很認真而且堅持的要把它做好

大學因為家境

他用助學貸款讀書

他平常在機房打工、寒暑假就在工廠打工

他說他領 ”淡水驚聲獎學金”，八千元，

他笑，那是在淡水出生的人才可以申請的喔

整個大學他打工、交女朋友、劍道社….

忙得我們沒有機會好好認識他，至少我是這樣的…

他考上淡江研究所

研究所畢業前他結婚

五月結的婚

七月就當兵去了

留下一個孤單單的、懷了身孕的太太來照顧他的父母

(孩子次年五月出生，請不要誤會….哈哈)

“現在回想，她實在辛苦，孤單一個人面對一切….”，他說他的妻子

不只一次，他提到她的辛苦….

當兵第一年，他在南投，想來他是 ”當官” 應該好些吧

可他說，他得陪著步兵走，”腳底走的水泡裡還長了水泡….，雙層喔”，他笑

“你沒聽過吧….，”他像個孩子般的笑開了

那一年大著肚子的太太，老是千里迢迢的到南投看他

那一年，他的大女兒出生了

當兵第二年，才終於轉到龍潭成了上下班，苦盡甘來

他的工作

他沒有自己找過工作

好像都是工作來找他

人家要他來，他來，人家要他一起離開，他就離開

他總是努力且隨緣

他自己說，他適合長期抗戰

他一路幾乎都在寫程式，他喜歡寫程式的成就感

但也可以看到，他的累….

有段時間

甚至一早六點從淡水騎摩托車到新店工作

晚上六點趕到萬華，換另一個工作直到晚上十二點下班

回到淡水的家夜裡一點多

那時他還在還助學貸款，他有太太，他還有一個女兒

八十二年，他參加一個聚會，聚會中有人提到”瑜珈飛行”

他笑著說，那些日子他剛好一直夢到 ”飛行”， 所以就特別有興趣

若不是這樣，他大約永遠也不會對瑜珈、靜坐有興趣

這樣奇特的因緣，影響他卻非常的深遠

他開始學靜坐

八十五年，他甚至搬到新竹，因為靜坐，覺得那裏的環境他很喜歡

他提到靜坐時，合諧的波

他提到”啟明” 他提到 “無明”…..

他提到…..

是的，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聽的霧煞煞….

可他說的很認真

我覺得，認真是他的習慣，每一件事很認真，然後隨緣…..

那一陣子他是不太積極於工作

因為忙於靜心

他甚至到印度幫忙那邊的一些事務

他喜歡那樣的感覺

合諧的心靈、清楚的思緒

但他也說業力牽引…..

為了房貸，他又回到工作現實

靜心的夥伴對他說，他應該還有兩個男孩…..，他笑，可能嗎？

九十年，他和太太決定再生個孩子

沒想到一舉得到兩男、雙胞胎

他重新做父親

從頭開始

那所有曾經錯過的，他又慢慢經歷

可他覺得完全不同了

因於年紀、歷練、心情…..

他也終於學會放鬆自己陪著孩子到處去玩

他笑著說，之前為了賺錢，他幾乎沒有玩過…..

現下

慢慢經濟穩定了，房貸快付清了

他還在忙著一些程式

但，他覺得最終他還是會把重心放回靜坐….

…………………….

他真的很愛笑

一句隨意的問話或猜扯…

他總是笑的眼睛都瞇成一線

那笑是這樣的讓人喜歡

他的人生路稱不上安逸

可他整個人給人恬靜的感覺

那麼溫和卻篤定

他說著他的靜坐

他怕自己說不好，說說停停…

我們其實都聽不太懂得

但是單單聽他說，看他形容

感覺他的緩慢與了解

好像也不免感動起來

我笑說”等你會飛的時候一定要拍個照片給我”

他還是笑的，他不生氣我的嬉戲，他說，那不能是一種表演

是的，我知道，所有可以讓人安靜的作為都是這般的美

現在他單單只是會騰空而已

可，你卻可以感覺到他的安靜與隨遇而安的從容

於是，我真心希望

有一天

他騰空而起

夜裏的淡水，飄起雨來

我們又要道別了

他說 夜裏 淡水 紅樓 很美…下回吧…我們說….

想想在那高高的紅樓，迎個風，乘著快意，我們大約全都會有騰空而飛的喜悅….

下回吧….我們約，你來嗎？你也一起來飛吧….

                                                                        Pao 2010/11/29

後記: 阿丁 回函，也許那感覺只有他才說的清楚….

在最後你提到紅樓的飛行讓我想起以前經常的夢境, 但夢裡的場景應該是由淡江的山坡頂往山下飛行, 那是個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境界, 自由翱翔的愉悅, 天堂裡的致福喜悅, 這個夢境是我在新竹專心靜坐期間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