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人生

溫柔的美麗(老么 故事)

她總是美麗的，從二十年前我認識的時候

她也總是微笑的，既便再大的事，她說起來都是笑笑的…

老家在台南新營，那樣一個質樸的地點，或者也是養成她對人善意的起源

她是家裡的老二

她說，姐姐是如何美麗，以至於她一出生

奶奶完全以嫌棄的口吻說，”怎麼又是一個女孩  還那麼醜~ …”

呵呵，真是讓人無法想像的事…

父親是中醫

雖身為老二，

因於自小聰穎，或者也因於她自認為沒法以美麗取勝

終於她的努力被大家看見，於是頂著”大家族”的期待

我問她，這樣辛苦嗎？她笑，她搖頭，好像很理所當然那樣

她總是認份的、認真的，我猜，做大家期待她做的事

父親對她殷殷的期盼

在小學，那樣競爭激烈的私立小學

有一次，她考了第二名

父親說:人家可以考第一名，你為什麼不行？…

這話一直深深影響她，在這麼多年後，她仍然不斷的努力….

高中起，她就一個人獨自上台北

考上北一女，是令她得意的事，或者也是全家族得意的事

家人原是期待她從醫的，所以直到高三，才轉為理工

她對父親說，她無法想像自己操刀的樣子…

她一定是第一次忤逆了大家的期待...

初上台北時，她有些落寞

因為覺得自己什麼也比不上人家

北部孩子的對談，她不是很懂….

大學進了淡江

她說，她原來想重考的，可是這科系，她喜歡

很多年後，她才知道，她母親對於她考上淡江曾經痛哭

而她卻一腳踏入淡水，再也沒有離開

慢慢成了北部人…

在淡江那些年，因於她的美麗與善意

身旁永遠有許多的追求者

她自己不是很清楚，有嗎？她問

或許，別人的追求，她只解讀成，對她的善意

對於感情，有時她是蠻少根筋的，我想

當然

她有幾段雲淡風輕的愛情

她有幾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她曾說，愛情這學分，她沒修好

當一切成了過往

她也在這裡遇到她的先生

對於婚姻，她說，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先生後來讀了博士，成了教授，離開淡江

但他們還是定居在淡水

她的孩子

第一個孩子，今年考大學的兒子，跟她一樣，鋼琴彈的棒極了

她對這個大男孩，有些些的失落

似乎孩子不像她那樣的努力與”刻苦耐勞”

提到”刻苦耐勞”，我們都笑了…

現在的孩子，很難

很多年以後，她很努力而辛苦的懷了第二、三胎

一對雙胞胎，今年四年級，一男一女

她提起女兒有一些些的頭疼

她說，”女孩，難搞”。

我們就笑了，是的，我們都是不太像女孩的女人。

這些年

她永遠忙碌在整個家庭上

接送孩子，照顧吃穿，了解心情…

而她還同樣努力的在工作

先生總是忙的

我不禁想，是不是，所有先生都一樣？

忙於賺錢、讀書、升遷，或者這也算照顧家庭吧…

工作上

她一直在淡江，先在化學系，後來到資訊中心

她很認真，就是那種五年級生的不服輸精神

認真到，有時讓上頭忍不住要壓榨她

而她，笑笑的說，笑笑的認了….

她曾經考上研究所

但是

後來因為家庭、孩子..放棄了

她有些遺憾嗎？我問她

她說，當時的狀況，恐怕她也無力負荷

她還是，笑笑的說，笑笑的認了….

她總是給人這樣舒服的感覺

是因為她一直在學校嗎？

或者是因為，她的容忍與善意

你見到她

她一定是笑的

話不多，不少

讓你安心，但不會心虛

她說，她是一個熟的很慢的人，她會很善意

但，要讓她安心的放開自己，還是要很長的時間

她不是個敢冒險的人

於是通常，她走最安全的路，大家希望的路

但偶而她希望自己是…

我想到我初識她的時候，她總是發著光

現在我知道，她從不覺得自己美麗，所以那美麗總散著溫柔…

於是在她四十多歲的現在，仍然讓人忍不住喜歡..

南部孩子的熱情，北部孩子的禮貌

南部孩子的堅忍，北部孩子的歡愉

在她身上，你都可以看見…..

                      PAO 2010.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