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就知道 人活著最重要的是 要有錢 沒錢 你連老婆也保不住

什麼溫柔體貼 什麼真心真意 全是狗屁不通的騙人把戲 

他母親離開時 可沒有半點流連 他父親的濃情 是不是?

所以 他是不要結婚的 結婚幹嘛? 不只折騰大人 更折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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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秀媛睡的遲 但還趕的上 最後的飯店早餐

她穿了件 泰式無袖沙龍裙 ㄧ雙懸著珠子的夾腳拖 化了個淡妝 就下樓了

昨晚她沒怎的吃 胃空虛的很 她不餓 她很久不餓了 就是空虛而已 知道得吃 該吃

隨意夾了幾片火腿、起司 要了兩個現煎的荷包蛋 

就坐後 服務生給了她ㄧ杯熱咖啡

時間晚了 整個廳沒甚麼人 只有零星的服務生收杯碗的聲音

秀媛還沒很醒 她不好入睡 入睡了又不好清醒

她滑著手機 看著今天的行程 下午沒事 晚上有場音樂會在台北

她想著音樂會 忘了是誰兒子的演奏會 是誰呢? 她努力回想...

忍不住打了個大呵欠時 ㄧ抬頭就看到 唐飛了

唐飛穿了件亮紅的T恤 很是搶眼 全黑休閒褲 腳下是雙飯店的拖鞋 原來他也住這裡?!

他大約剛來 正在取餐

秀媛注意到他濃密的頭髮 亂七八糟的竄 想來也是睡晚了

他的側面很好看 鼻子高挺 嘴唇薄而小

或許因為人還沒很清醒 看來輕鬆些 不似昨晚的冷峻

她盯著他好ㄧ會 直到他轉身 遠遠的也看到她

秀媛是故意的 他會打招呼嗎? 他會過來嗎? 秀媛在猜

唐飛看到秀媛 第一眼不是很確定 近些 他看到她眼底的竊笑 知道是她

他昨晚陪志謙到很晚 (或者說很早) 早上兩點才結束 等會還得趕回台北開會

他其實沒甚麼心情打招呼 但是 他記得志謙罵他 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人

志謙好女色 他說的話 不能真信 可 也沒理由得罪ㄧ個有可能的業主 是吧

唐飛於是 抿著嘴微笑起來 "幹 還真像應召男..." 他心裡嘀咕

"真巧 妳也住這裡 " 唐飛說

"你是?...喔 我記得了 那個不肯給名片的...." 秀媛說

唐飛放下了餐點 摸著口袋 "呵呵呵 ....給給給..." 結果沒找著 

"對不起 沒帶在身上 有機會再補給你" 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秀媛看著他 他笑起來更好看 原來的陰鬱沒有了 卻漫著孩子氣的天真

"沒關係 算你欠我的" 秀媛眨著眼說

唐飛拿起了餐點 就要離開

秀媛故意問他 "所以 怎麼稱呼?"

"唐飛 唐朝的唐 一飛沖天的飛"

"唐飛 原來你叫唐飛 那我叫甚麼?" 秀媛故意逗他

"蔡秀媛 昨晚校長有介紹啊 學校之光" 唐飛又訕笑起來

他訕笑起來 真令人討厭

秀媛耐住性子 掏著自己的名片 遞給唐飛 

名片是水藍色的 是個畫家幫她設計的 完全客製化

落落長的頭銜有 投資公司的顧問 有婦女會的會長 有學校的副會長 有合唱團的總幹事 有文化事業的監事 ...

秀媛是刻意的 她知道唐飛的公司需要投資 她可不是單單只有美色而已

男人嘛 要的若不是女人 就是 金錢地位

而 她就是二者的組合 她心裡竊笑

唐飛接過了名片 他看了會 臉上沒有半點訝異

他笑著 眼底有些輕浮 "蔡小姐 你還真是大忙人..."

"沒辦法的 我也不想啊 可是大家都希望我掛名 一直拜託我 總不好太辜負人家"

"是是 那應該是蔡小姐的實力太堅強了" 這話唐飛儘量說的誠懇 

秀媛笑的花枝爛燦 "叫我秀媛就可以了 大夥都這樣叫的 "

唐飛微微的笑著說 "下回我的小公司說不定也需要你的幫襯呢!"

"沒問題的 ..."  是吧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拒絕的了她 秀媛喜不自勝

按理 唐飛這時該落坐下來的一起吃早餐 畢竟和秀媛單獨吃飯機會難得 而且 整個餐廳 根本沒幾個人

秀媛等待著 ...

可 唐飛偏偏就不 "那就先謝謝囉!" 說完他還是拎著餐點 往遠處去了

留下秀媛ㄧ個人 她原本開開心心的 覺得自己勝利了 這會又生氣起來

"幹嘛自己要跟他說三道四的啊"

"有需要這樣作賤自己嗎?"

"他算哪根蔥啊?"

秀媛悶著臉吃早餐 心情惡劣 這該死的男人終有一天要知道渴求我是怎麼回事

她用手機看著自己 她今早不夠美嗎? 太邋遢嗎?

左看右看 確實 眼窩旁的皺紋深了些 兩頰的肉也有些鬆垮的 該死 

經唐飛這一遭 她開始滑手機 安排下個月去香港 然後轉韓國 都跟朋友說是去採購、去旅遊 其實是去整型

這事不能再延遲了

秀媛喝著第二杯咖啡時 唐飛突然又走了過來

傾身給了秀媛名片 他身上有股古龍水味 很乾淨的感覺

他該是剛才特意上去房間拿了名片 又趕下來

秀媛開心極了 立刻原諒他不久前的粗魯 正待要說些甚麼 唐飛已經要走了

他說:蔡小姐 不好意思 我得趕回台北 有機會再請你喝杯咖啡

自顧自的 唐飛 點了點頭 大步跨開 就走了

再ㄧ次毫不遲疑的 留下秀媛ㄧ個人 ......

秀媛擰著他的名片 這是她有的第二張 唐飛 名片 這該死的唐飛還是喊她 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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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飛趕著坐高鐵回公司

他開了筆電 看著剛傳來的 計畫書

公司要去搶ㄧ個公家的案子 五百多萬 他們熬了幾個星期

該打點的 也都打點了 不過商場上 沒有萬無一失 那樣的事

他還是小心翼翼 最後定稿 他想再確認ㄧ次

電話響了 是他老婆如真

皺著眉他拿起電話 "如真" 他說

-- 阿飛 你在哪

-- 正在高鐵上 等會要回公司

-- 今天晚上回來吃飯嗎?

-- 恐怕沒辦法 

-- ..... 昨晚婷婷一直找你 夜裡撥電話你沒接

-- 是嗎? 我忙到很晚 晚點婷婷下課我打電話給她

-- ......

-- 那就這樣了 我還在忙

-- 阿飛....

-- 好了啦 我等下要開會 晚點再說

唐飛掛了電話

他閉上眼睛 連著兩個晚上 沒怎的睡 他真的很累

畢竟不年輕了 他想 以往 拼個幾天幾夜 誰會喊累 頂多喝罐保利達就又衝了

婷婷 他想著他女兒的笑臉 這是唯一可以讓他開心的容顏

婷婷現在五歲 正是愛說話撒嬌的年紀

才五歲 她長的就像個公主 你怎麼想像的到 自己可以擁有一公主 那麼嬌嫩 那麼親近 這麼愛你 ...

為了這個公主 他真可以碎屍萬段 萬死不辭 他從來不知道 他可以這樣愛一個人

每回下班見到婷婷 一定得又抱又親又轉 婷婷也總是狂笑 狂叫 開心到不行

這時如真就會在旁邊掃興的說 "你老是搞得她 夜裡睡不好"

如真 他嘆口氣 ....

唐飛和如真結婚五年 之所以結婚 當然是因為婷婷

唐飛小五的時候 父母離婚

在離婚之前 父母兩個 打架、吵架 沒有停過

父親在市場裡開個小麵館 母親在麵館忙時 會去幫忙

父親是山東人 個頭大 聲量響

母親是台灣人 個頭小 叫囂起來也不輸給 父親

兩個人相差十五歲 個性完全不搭

他們連說話也是 ㄧ個山東國語 ㄧ個閩南話 南轅北轍

可 就這樣生活著

母親長的挺美 會嫁給父親 是因為家裡窮

母親在她 十九 二十 二十ㄧ 時

ㄧ連生下三個小孩 唐飛是老大

現在想來 母親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要怎麼照顧她的小孩

父親其實是很寵愛母親的

唐飛記得 當時 所有好吃的 都是母親先吃 再來才是小孩

全家人衣衫襤褸 就母親ㄧ個人 老是有新衣服穿

家事 舉凡煮飯、洗衣 收拾 幾乎都是父親一手包辦

母親沒甚麼不好 就是愛賭 貪玩 成天穿著花裙子 在市場裡走跳

三不五時就和父親大吵一頓 父親罵的兇了 有時母親就會拿著菜刀一路追殺

那場面真是驚人

ㄧ個大漢在前頭跑 ㄧ個潑婦在後頭追

通常旁觀的鄰人 已經習慣了 並不驚慌 完全是看戲般的戲謔

而 他往往得 抱著他兩個妹妹 哄著他們說 "不怕不怕 媽媽追不上的...."

小五那年 母親姘上了ㄧ個 賣進口衣服的男人

這回父親把母親打的遍體麟傷 進了警局

出來時 在友人勸說下 兩人就離婚了

母親離開後 父親勉力繼續麵攤 夜裡總是獨自飲著高粱 對著夜色嘆息

唐飛於是成了小混混 成天打架鬧事 天不怕地不怕

大妹還算乖巧 努力幫持著家務

小妹後來成了太妹 無論父親怎的哀求管教 都不肯回頭

他的家庭 母親在時不曾美好過 但 他沒想到母親的離去 會讓一切破敗如此 

唐飛記得 母親離家時 拉著唐飛的手跟他說 "哥哥 以後爭氣點 別像你爸賣麵 給人看不起 "

母親當時有沒有落淚 他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 他心裡的恨 恨到淚滾在心底ㄧ顆顆的把心敲出了個大洞....

那時他夠大了 他知道甚麼是市場裡 大伙說的 姘夫 淫婦

他甩開母親的手 "你不要臉 我恨你" 他惡狠狠的說

母親甩了他ㄧ巴掌 "你祖傌還輪不到你來管...." 轉身走開

那恨 於是成了 他一輩子的黑暗

市場裡所有人的耳語

左鄰右舍旁人的憐憫

父親沉溺酒意的悲哀

那時候他就知道 人活著最重要的是 要有錢 沒錢 你連老婆也保不住

什麼溫柔體貼 什麼真心真意 全是狗屁不通的騙人把戲 

他母親離開時 可沒有半點流連 他父親的濃情 是不是?

所以 他是不要結婚的 結婚幹嘛? 不只折騰大人 更折騰孩子

婷婷 這婚姻都為了婷婷 

如真懷婷婷時 躲了五個月 才讓他知道

如真一直很愛他 愛的無怨無悔 他明白

但 這回那愛真的逼著他發狂 那愛讓他別無選擇

他罵她 他離開她 他詛咒她 ...

但 他如何拒絕ㄧ個懷著他的骨肉 哀慘慘別無所求的女人

他又如何能讓自己的孩子 又ㄧ次步入單親不幸的生活 

最終他還是結婚了

後來 他從不後悔有了婷婷

但是 他也從沒喜歡過他的婚姻 .....

雖然 他努力 他真的很努力....

             ...... 待續>>4

張宇 - 趁早

作詞：十一郎